一溪风月

【毒蛇】第十八章 死之阴影

时光若缓.L.R.B.S:

    在明镜前往苏州进货的同一天,丧钟被正式敲响,两个计划方案同时展开,彼此利用,相互铺垫。

    抓捕行动已经开始,明楼保持静默,这一回合,青出于蓝,王天风自然的接替了他的位置,完成前奏。

    “大哥,王天风死了。”

    “怎么死的?”

    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明楼重新把身体撑直,随着门被推开,那人几个大跨步就站到了他面前。

 “被明台割破了咽喉。”

 心脏似乎有短暂的停跳,对于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案,明楼做了很多种,唯独没有想到王天风居然死了。

    此刻,明楼不敢表露任何情绪,主控权重新回到他手上,王天风用他的死,为他设下了新的局面。

    “梁处长是时候该表表决心了。”

 “我这就去找他。”

    转身欲走被明楼喝住,他看得出,阿诚现在是有些慌了,而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个计划,都可能是致命的。

    “对不起。”

    他不知道明楼和王天风在下怎样的局,但他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高超的控棋手,可如今毫无预兆的失去了一个。

    这种恐惧并非来源于如今所面临的处境,而是他不知道明楼会不会付出和王天风一样的代价。

    “你先回家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如果大姐提前回来了…”

    “就说大哥临时出差,明台被捕的事我会让阿香瞒着她的,至于梁处长那里,我找机会试探。”

    不想让明楼再分神顾虑其他,阿诚接过了他的话,替他编着完美可信的理由,明楼脸色并不好看,略显僵硬的点了头。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只有酒精能暂时缓解他的头痛,可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酒被他撒出一半。

    酒柜玻璃门上清楚的显出他的脸,他第一次觉得这张脸是那么的可憎,咬牙熬了片刻,紧贴橱窗的手,终是无力垂下。

    “疯子,我还是赢了。”

    不到最后,谁也看不清结局,他是如此,王天风也是如此,可他总是不肯承认,其实他们从骨子里就是同一种人。

    都是为了同样的信仰,狠心舍弃所有,只是他比自己更疯狂,甚至不惜背负一世骂名,甚至不惜赌掉所有人。

 苏州河岸,风景旖旎如画,明镜穿着旗袍,踏入一家普通的两层的茶楼,伙计动作麻利的把她带进了包房。

    门口被人小心守住,里面有两个客人,看到明镜时,纷纷站了起来,十指交握,明镜内心涌上一份感动。

 “明镜同志,我非常抱歉在这关键时刻,才对您说一些有关您家庭的真实情况。”

 “发生什么事情,我大弟怎么了?”

    明楼的身份一直是明镜的心病,她始终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也曾向组织申请派人将他收纳成自己的同志。

    可不知为什么,每次这样的申请书都会石沉大海,上层领导开始还回复她说时机未到,后来也只是让她见机行事。

 “是您家里的小弟。”

 “我家小弟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了?”

    类似传奇般的故事被人娓娓道来,沉默了十几秒,明镜迷茫的双眼终于恢复清晰,她确认了自己听到的事实,尽管这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令弟在这个计划里,走的是一步‘死棋’,我们上海地下党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步死棋走活。”

    对方语气稍停顿,明镜垂着头,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太失败了,无论是对明楼还是明台,自己竟都是这么一无所知。

    “我能做什么?”

    “我们知道明楼先生的身份特殊,所以,我们希望您能给明楼先生施压,请求他的帮助。”

    这次的谈话是营救明台的一个突破口,由于时间紧迫,所以他们并没有再次请示,自然也不会想到明镜后来的冲动,险些将明楼暴露。

 说起明楼的身份,明镜恨的牙痒,她甚至能基本确定这就是明楼布下的局,可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能随手舍弃。

 “还有一件事,您身边藏有日本特务,之前一直不敢贸然告诉您,是怕您沉不住气,所以希望您今天回家之后,还是保持常态。”

 这番对明镜的初步评价,却是当初她申请入党时,“眼镜蛇”批下的,所以一直以来都只让明镜负责暗中提供物资的安全工作。

    “程锦云也是我们的同志,以后您可以通过她联系我们。”

 到头来自己身边的人统统戴着面具,她悲哀的苦笑,但她必须学会控制情绪,否则害人害己。

     76号刑讯室,黑暗潮湿,处处透着浓浓的血腥气,汪曼春靠着刑讯桌,看着狼狈不堪的明台。

 “上一次,我精心部署好猎杀计划,要不是你心血来潮,改变了他的行程,他早就死了。”

    那次事件之后,明楼只是严查了办公厅里的内奸,却没想到要杀他的居然是他的弟弟,汪曼春看向身后,他应该都听到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明楼的弟弟,只要你肯合作,我一定善待你,不然就算是你大哥也保不住你。”

 “你弄死我,我大哥一定感谢你一辈子。”

 明楼明白,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轻轻放下监听耳机,背影有些黯然。

    日方情报科课长藤田芳政走上前,拍了拍明楼的肩膀,替他惋惜,又似感同身受,而事实上他一直监视着明楼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你现在内心一定非常痛苦,还要维持现在新政府的金融局面,实属不易。”

    缓缓弯下腰,撑着面前的桌子勉强坐下,明楼现在的脸色比刚刚受刑的明台都要差上几分,藤田芳政却也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

    “你知道吗,'毒蜂'死了,就死在你弟弟手里,是被当场割破了喉咙。”

    从手上的纸袋子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摆到明楼面前,抬头又观察他的反应,却只从他脸上看到了恐惧。

    这是一个多么懦弱的人,看到尸体就被吓得脸色惨白,也难怪,毕竟只是一个搞经济的,对他的怀疑不免又降低了些。

    “请问你有阿司匹林吗?”

    身体已经完全不顾形象的前倾,明楼按在额头的手指泛白,受压的地方出现了清晰的凹陷,说话的声音变得颤抖。

   这些天,明楼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就算不是今天受了刺激,怕也早就支持不住,可是他越是这样颓废,反而越是显得真实。

    但若是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一定会被这清寒透亮的眼神所震慑,可惜他这次不会勉强自己,因为他要找机会见到阿诚。

    “先生,好些了吗?”

    即便知道了明楼所有计划,也无法体会他所承受的压力,阿诚突然怕了,他怕明楼会撑不下去。

 “你们家先生一直有头痛的毛病吗?”

    “是,我家先生是读书人,不像长官您见惯了打打杀杀。”

    说这话时,阿诚的眼睛明显看向桌上的照片,表情更多的是厌恶和责怪,藤田芳政倒不以为意,随手将东西收起。

    日本人对明楼的顾虑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可以说是被软禁了,窗外突然下起大雨,阿诚担心的看着明楼始终紧皱的眉头。

 这个时候,他很想说些什么安慰明楼,可在明楼身边那么多年,除了忍耐,坚持,伪装,就是没学会安慰。

 “我全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从刑室出来得时候,明台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明楼相信他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会坚持活下去,就像自己不敢死在明镜鞭下一样。

 天空一片灰暗,风雨中,阿诚看见了明镜,她浑身湿透一动不动的站着,手上不知还捧着什么东西。

 “大姐。”

    汽车刚启动就一个急刹车,使明楼随着惯性向前扑去,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晕,再看明镜披头散发,站在新政府办公厅门口。

 阿诚赶紧下车,撑开一把伞,向明镜跑过去,明楼也从车上走下来,办公厅门口的路灯下,来往的工作人员都止不住地回头看。

    看明镜冻的嘴唇发紫,阿诚赶紧脱下外套替她披上,然后撑着伞侍立在明镜身后,看着明楼淋着雨缓步走来。

    明镜的手里捧着明台的指甲盖,她把那鲜血淋漓的手帕摊开,伸到明楼眼前,逼的明楼直往后退。

    “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扑通一声,明镜直直地跪在雨里,明楼脸色骤变,他用力挽住明镜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自己脚下却是一个踉跄。

    他本就是强打精神,一时居然也拉不起明镜,险些就要一起倒在地上,阿诚急忙扔了伞,双手用力,这才将明镜扶起。

    待明楼再次上前搀扶,明镜却是反手一个巴掌,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打的明楼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阿诚心知明镜已经失控,眼见明楼被打的脸色苍白,忍不住附在她耳边哀求。

    “大姐,大哥是有苦衷的,您千万别这样。”  

    “他能有什么苦衷,他在家里是怎么和我说的,他说…”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只是这次,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声,明镜被打倒在地,就连阿诚也懵了。

 “你闹够了没有,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才能满意,我可以救他,只要你告诉我,你不在乎我的死活,我现在就进去把他救出来。”

    只要明镜说,他可以替明台去死,就算要冒着功亏一溃的风险,也没关系,一切都由他来承担,结局还有他能补救。

    死间计划依旧进行,明镜则能顺理成章把明台接走,再让阿诚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能豁出去。

    嘴里的话几乎下意识就要说了出来,明镜却突然清醒了,他脸上的并不是雨水,而是她从不曾见过,明楼流下的泪啊。

 办公厅大门口聚集了很多文职人员,看明镜被阿诚强行带走,仿佛一场话剧谢幕,大家纷纷散去。

 注视明镜远去的方向,汪曼春掐灭了烟,准备把自己的车开过去,突然,她看见背影晃了晃,心说不好,果然下一秒,明楼一头栽倒。

    “师哥!”

 她朝明楼跑去,根本不顾明楼拒人千里的表情和满地的淤泥,她扑倒在他身边,想要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藤田芳政已经离开,事情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明楼被汪曼春紧紧抱在怀中,他费力挣扎了两下,最后在汪曼春深情的吻里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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