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番外九 言不由衷
当“樱花号”上的火龙冲天而起，上海的夜晚倾刻间变得素目，新政府大楼越发慌张，忙乱。
明楼半靠在座椅上，安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双眉紧紧靠在一起，显然并不安稳。
明诚也在房间里，他坐在会客沙发上，他同样安静，但那双乌黑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闪发亮。
短短几分钟里，原本安静的大楼变得喧闹起来，明诚知道，事情有结果了。
电话尖锐的铃声划开了这个空间，明楼皱眉，睁开了眼睛，就见明诚已经帮他接起了电话。
“大哥，事成了。”
“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明诚知道明楼说的是谁，但他无法安慰他，而明楼也不需要安慰。
明楼的手扶上了额头，疼痛让他能很快的回到现实，明诚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明楼心底的澎湃无以言喻，虽然早有预料，但仍旧觉得亢奋的快要窒息。
明楼静静地感受着孤独，他渴望有一个人，愿意陪他说说话，即便只是听，他也能够满足。
门被再次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水，也不知是在外面淋了雨，还是真的如此悲伤。
明楼的孤独，喜悦，悲伤，已经在开门的那一刻，统统消失在雨暮里，唯一留下的，是愤怒，震惊。
明楼是一个很好的伪装者，他用外表欺骗着别人，用内心欺骗着自己。
王天风曾经这样评价明楼，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演戏，于是他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明楼感受着汪曼春的怀抱，这份温暖让他麻木的皮肤都感觉到了刺痛，但他没有推开，也许他真的太冷了。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入眠，明诚所在的秘书处也是异常忙碌。
明诚看着他们来回走动，看着一本本文件被整理搬运，看着他们带着些许颤抖的交流，但只是看着，进不了心里。
明楼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明诚的目光完全没有看向过那里，却一直注意着门那边的动静。
突然听到里面一阵巨响，像是东西被扫落的声音，又像是窗外的雷声。
明诚整个身子几不可见的一颤，然后他看到一群警卫员跑了进去，他听到明楼歇斯底里的怒喊。
“秘书长，您的电话。”
明诚回过神来，他看着已经递到自己手上的电话，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阿诚。”
电话那头似乎很着急，还没等明诚询问就开了口，而那个声音却瞬间让明诚清醒了过来。
“大姐，您有什么事吗？”
“明楼，他在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些担忧，就像一个母亲等着久久不归家的孩子。
“大哥今晚要加班，可能不回来了，大姐您先休息吧。”
明诚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出汗，他怕明镜会说出一些让他为难或者不该说的话，然而电话却陷入了沉默。
“大姐？”
“阿诚，帮我好好看着他，忙完记得早点回家。”
明诚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看向明楼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
明镜挂了电话，当她知道“樱花号”被炸，明镜又喜悦又担忧，她久久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明镜知道，明楼今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来了，为了这个计划，他未雨绸缪，而此刻，他还要竭力周旋。
明镜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听到明楼汽车开回来的声音，急忙跑着开门去看，却是空无一人。
明镜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客厅里，偌大的家里静的有些可怕，她脑子里有着很多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偏偏只能停在想。
明台在香港有没有好好读书，他有没有在晚上思念着家人而偷偷哭泣。
要让明台永远的无忧无虑，娶妻生子，健康快乐，去过平凡却幸福的生活。
明诚已经被明楼带上了一条不归路，明镜本是可以阻止的，但她有着私心。
她想着，至少在明楼一无所有得时候，有一个人能够陪在他身边。
但好在明楼没有把明诚带入太深，自己至少还有能力让明诚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明镜打算着要给明诚找一个伴，虽然没能让他像明台这般长大，却要让他后半生有所依靠。
至于明楼，该拿他怎么办，这世上还有谁愿意去接受他，去爱他，难道真要去指望汪曼春吗？
明镜忍不住长嘘短叹着，明楼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却选择了最不明智的一条路，注定是坎坷颠簸的一生。
明镜捧着照片，手指在明楼的身上用力的点了点，却又心疼一般收了回来。
明楼那隐含的泪水有人疼，暗藏的苦衷有人懂，这是明镜如今想给明楼最奢侈的幸福。
但是不可能了，明镜的眼泪落在照片上，她紧紧的抱着，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感受到。
客厅的时钟敲击了三下，天就快亮了，门外清楚的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明诚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他是回来拿明楼要替换的衣服，特工的敏感让他第一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明镜。
明诚看着明镜脸上的泪痕，怀里的照片，只觉得心里一疼，他轻轻为明镜盖上了毯子，却听见了明镜不安的呓语。
“姐姐不想失去你们…”
明诚只觉得两眼发热，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替明镜拿走了手上的照片。
明诚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整理好衣服，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里。
明诚不敢面对明镜那双含泪的眼睛，他甚至无法用欺骗的语言去回应明镜的任何问题。
明公馆又沉寂了下来，朝阳透过窗子照射了进来。
明镜就这样躺在那里，看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重复着刚刚那句似真似幻的呓语。
“姐姐不能失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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