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风月

【毒蛇】光荣何价卿知否

时光若缓.L.R.B.S:

    黑色福特车游走在大路上,车里的人要是回头,还能看到身后冲天的火光,那不断传来的炸响更是心惊肉跳。

    “阿诚,掉头,我实在不放心。”

    “爆炸很快会把人引来,我们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大姐,这次您必须要相信大哥。”

    眼里噙满泪水,在明楼面前明镜不敢哭,攥着衣边的手无力松开,她不能回去,她除了会给明楼带来无尽的麻烦,还能做什么呢。

    冷清的街口,倚墙站着一个裹着大衣的男人,他脸色灰白,唇色黯淡,但站的潇洒自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面对这个男人,明台多少还是有些心虚,他怯怯的喊了声,见他并不应答,又看看四下无人,他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大哥,你受伤了。”

    他们靠得很近,明台头发上还带着柠檬香气,看来今天大姐又给他洗头了,明楼贪婪的嗅着,满身的血腥味似乎也被冲淡。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

    “大哥,这次要走一起走,求求你,别再赶我了。”

    还是这样冲动逞能,若非伤口叫嚣,明楼疼的呼吸都困难,要不然他真恨不得抬手给明台一巴掌。

    狐疑的看着明楼左侧那片深色,明台有些不确定,可说来奇怪,不管明楼骗过他多少次,他依旧愿意无条件相信他。

 “既然不走,那就过来陪大哥说说话吧。”

 由于失血过多,明楼声音发虚,竟有些英雄末路的悲壮,明台眼睛发酸,用力揉了揉鼻子,很快又忍住了情绪。

 “我是军统局上海站A区情报组组长,代号‘毒蛇’。”

 这点并意外,他有过这方面的猜想,明台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明楼却随意的拍了拍他身后靠着的墙。

 “‘死间’行动,你功不可没,我已呈文上峰对你进行嘉奖。”

 心里一阵狂跳,明楼从头到尾掌控着局面,明台不发言,他把发言权全部交给这个神秘莫测的大哥。

 “从今天开始,我是你唯一上线,你只需要对我一人负责,如果有一天线断了,军统局高层会有人跟你联络。”

 线断了意味什么,明台很清楚,他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抖抖嗦嗦的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明楼视而不见。

 “这个计划,为什么一定要派王天风来?”

 “他知道的太多了。”

    说这话时,明楼连眼皮都懒得抬,这些党内的纷扰他已经看的太多,但他不会像明台那么随性,心里越是厌恶,表面反而越是平静。

 “那你呢,大哥,你知道的难道不多吗?”

 “想‘策反’啊?”

 烟灰烫着了手指,疼得钻心,明楼表情似笑非笑,明台不敢直视的低下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为了让你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能够活下去,我费尽心思,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险些算掉了你的命。”

    “大哥,别说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毫不掩饰的关怀和温暖让明台更是自责,明楼并不准备给他留下适应的时间,而是继续推进他们这次的谈话。

 “我现在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和你谈话,你不用这样看我,你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救大姐,而是为了见南方局的特派员,不是吗?”

 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他的确是接到电话,说南方局的领导要见他,此刻,他眼里对明楼流露出的不仅是感激,还有敬畏。

 “南方局方面,我是你的直接上线,你所有的行动只对我一人负责,如果弦断了,南方局的董书记会派人跟你联络。”

    也许是错觉,明楼的身体似乎有些佝偻了下来,明台下意识的又看向他的左肩,路灯下那深色的面积似乎晕染的更大了。

    努力克制住自己想上前确认的冲动,回忆起来,明楼除了偶尔嘴上恐吓,甚至都没对他动过手,可每次看他皱眉,明台还是会忍不住畏惧。

 “三天后,你将参与代号为‘越轨’的行动,等这次任务结束,会有人送你和程锦云去延安,大哥这里先祝福你们,一生美满幸福。”

    话题已经不再严肃,明楼语气缓和,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世事无常,所以他不想让明台也体会到这种感觉。

 “这南方局的命令吗?”

 “不,是大哥和大姐的命令。”

 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警报声,巡逻的人已经发现了爆炸,尽管还是深夜,那里也已经亮起了一排车灯。

    “明台,你该走了。”

    果然开口又是让他走,明台抿了抿嘴,终是少年心性,张开手把明楼箍住,心里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大哥,我舍不得你和大姐。”

    “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任由明台压在伤口上,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决然转身向灯光耀眼处走去,明台远远看着,一种难言的痛楚涌上心头。

    “大哥,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前面空荡荡的,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走远,徒留给他一个挺拔孤独的背影,其实他从来都是这么一个人。

    次日清晨,报纸上刊登汪曼春越狱,致使高级长官重伤的消息,七十六号内部则传着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协助汪曼春的人被查是梁仲春,而明楼只是念及旧情去见她最后一面,哪知汪曼春因爱生恨,竟想要玉石俱焚。

    好在明楼及时撤离,逃过了爆炸,却还受了枪伤,若不是巡逻的人发现他倒在路口,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这样的事发生后,所有人都唏嘘感叹,原来明长官才是那个痴心人,渐渐地就真的成了罗密欧般的爱情故事。

    “阿诚,去买点你大哥喜欢吃的东西,阿香不在家,桂姨做的东西我不放心。”

    迟迟没有听到阿诚的回答,明镜回头,看他目光躲闪,明楼喜欢什么,从来没有人问,没人在意,好像他就该把生活的一切照单全收。

    而事实上,自从学会伪装,他就再也不曾肆意表现出自己的好恶了,轻咳一声,明镜努力挤出笑容,像是宽慰阿诚,又像在宽慰自己。

    “没事,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发现,你大哥也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

    医院有统一的色调,明楼的病房宽敞明亮,床上的人头偏向一侧呼吸轻缓,被子松松垮垮的盖在身上。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坐在他身边,眼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流进他的身体,手不自觉的握了上去,果然是预料之中的冰冷。

    “你又骗我。”

    口罩后面看不清这人的样貌,他凝视着明楼睫毛下的那片阴影,一个人的心跳原来还可以变得这么慢。

    除了监护器时不时发出的声响,周围真是冷清至极,他不能呆太久,外面的脚步声变得密集,是有人朝这里来了。

    “桂姨,你帮我去叫一下医生。”

    “是,大小姐。”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从明楼房里出来,眼看要和她们擦身而过,桂姨赶紧拦住,对方却用一口流利的日文弄得两个人都一头雾水。

    停好了车,做好了探视登记,阿诚这才上楼,远远看见一个白色背影,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大姐,你们先进去看大哥吧,医生这里我来问。”

    事情并不像表面顺利,当桂姨认出这个人是明台得时候,就知道出事了,她清楚地明白,只有控制住明镜,才有可能挽回大局。

    跟着明镜进了病房,在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明楼身上的时候,桂姨将门悄悄反锁,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背。

    “孤狼,收手吧。”

    原本毫无生气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桂姨阴测测的笑了,哪里还有做仆人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如狼般伺机而动。

    “你毕竟曾是阿诚的母亲,看在他的份上,我本有心放你一马,可惜你实在走的太远。”

    “明大少爷,现在说这些,您不觉得太晚了吗,当年被你们明家赶出来,要不是日本人收留我,我早就死了。”

    吃力的拔开手上的针头,现在明楼强撑着精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他不愿托大的等阿诚意识到情况,索性速战速决。

    “那你想怎么样?”

    “明台,对外界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阿诚,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而你,才是他们最想保护的人,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了结。”

  始终背对桂姨的明镜听到这话,突然挣开了她的禁锢,想挡在前面,与此同时,枕头底下的手枪也被明楼摸到了手里。

    可这突然的一扑,非但没有挡住对准明楼的枪口,反而将桂姨的身体藏了起来,明楼无奈的闭上眼睛,他没有开枪,他不敢拿明镜来赌。

    “大哥!”

    “明楼!”

    子弹没入明楼的胸口,枪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门被阿诚撞开,监护器上急促的警报,原本死寂的屋子变得异常慌乱。

 三个月后,“越轨”行动圆满完成,明镜把自己关在小祠堂半天没出来,阿诚则孤零零的站在门廊下。

    他应该是满足的,至少最后,他爱的人都在他身边守着他,明镜仔细擦着明楼的牌位,记得他总说冷,可现在,没有人能再温暖他了。

    “大姐,我们去上班了。”

    这么多年,这么多重身份,明镜始终没能看清他,可那又如何,烟雾缭绕中似又看见他那皎洁的笑容,她如是说。

    “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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