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风月

【毒蛇】第十一章 身有隐忧

举世无双小蟒蛇:

时光若缓.L.R.B.S: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医生才风尘仆仆的赶来,这次连客套都省了就被明镜请进书房。

  
  

    “苏医生快看看明楼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以前身体很好,只是那次的伤到底还是亏了根本,现在自然要体弱些。”

  
  

    都到这个地步了,阿诚不想拦着苏医生想说的话,有些事瞒是瞒不住的,索性就都让明镜知道吧。

  
  

    “怎么回事,明楼什么时候受的伤?”

  
  

    “就是大少爷刚出国时的鞭伤,本来好好养着也没什么事,可大少爷非要逞强出国,结果是元气大伤。”

  
  

    苏医生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多嘴了,像明楼这样心已枯死却还非要活着折磨自己的病人,他从来都恨的牙痒痒。

  
  

    “不过像他这样,之前那么重的伤都能挺过来,筋骨总是比常人硬些,明董事长也不必太过紧张。”

  
  

    由于这次明楼不太清醒,苏医生也没把人赶出去,所以一边和明镜说着,一边认真的做着检查。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打成那个样子,还逼着他出国。”

  
  

    “现在追究这些责任也没什么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少爷把身体养好,这就要靠你们多关心了。”

  
  

    阿诚在一旁低头不语,他清楚明镜知道这些会伤心,但他更不愿看到明楼的苦心总是被掩没。

  
  

    明台原本听说是明镜被76号抓住了,从影楼匆匆赶了回来,到家就见所有人脸色沉重的围着明楼。

  
  

    “苏伯伯,我大哥怎么了?”

  
  

    “大少爷这次是思虑过重引起头痛,再加上最近休息不好,现在只是累的睡着了。”

  
  

    整理完手上的药箱,苏医生拿些不痛不痒的话搪塞着,明楼不肯来医院做检查,靠他手上这些简单设备怎么可能看的清楚。

  
  

    明镜面容憔悴的坐在床边,帮明楼按着头上的穴位,头发松散下来,隐藏在里面的银白让她恍惚。

  
  

    泪水围着眼眶直打转,明镜难过的想着,明楼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让他殚精竭虑至此。

  
  

    “阿诚,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明楼的头疾,我怀疑是有东西压迫了他的神经,你们在法国医院不是做过很多检查吗?”

  
  

    “当时只是说大哥外伤重 ,可能很难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刚到法国时明楼就被送进医院,阿诚到现在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在病危通知上签的字,不过总算明楼是熬过来了。

  
  

    “做的那些检查总有诊断单子吧?”

  
  

    “大哥很快就醒了,后面的治疗,医生都是直接和大哥商量的,我去问过,他们说这是病人的隐私不肯告诉我。”

  
  

    送苏医生回到医院,两个人说话开门见山,阿诚这几天被明楼吓得不轻,对苏医生的问题更是有问必答。

  
  

    “是明楼有意瞒你,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自责压的阿诚喘不过气来,如果他当时不去相信明楼所说的一切都好,而是把病历偷出来看了,那明楼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好的多。

  
  

    虽说明楼只是睡着了,可看那苍白的面孔,明镜心里酸楚,他还是这么固执,不肯有半点示弱。

  
  

    明镜回想着明楼刚出国的那段日子,都是阿诚打电话回来给她报平安,甚至连信也都是阿诚写来的。

  
  

    阿诚模仿明楼的字有时连他们本人都分不清,明镜却总能看出来,原本这是姐弟两个难得的默契,不曾想这回却让她更气明楼。

  
  

    只是她不知道那时明楼还躺在医院,虚弱无力的都拿不动笔,生怕字迹惹明镜担忧,而那些寄出去的信,都是经过了他的口述罢了。

  
  

    明镜却一直以为明楼是在恨自己拆散了他们,不肯与她说话,心里还为此难过了好久。

  
  

    即便是睡着了明楼也不踏实,他似乎又回到了小祠堂,他跪在牌位前,耳边只有鞭子打破空气,划开皮肉的声音。

  
  

    他大约能猜到明镜那刻的心境,恨也不是,气也不是,于是所有的纠结都打在了他身上,打进了他心里。

  
  

    可明楼想的是什么,明镜却不知道,他那天第一次杀人,他发现原来夺走别人生命是这么容易,他突然有些希望能就这么死去。

  
  

    “弟弟,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姐姐。”

  
  

    画面转变的太快,仿佛电光火石般不可收拾,头上传来猛烈的锐痛让他呼吸都快要停滞,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呜咽。

  
  

    胃疼,头疼,伤口疼,明楼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疼,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掩着嘴浑身颤栗。

  
  

    他什么也没吃,扶着床沿费力的呕着,断断续续吐出些清水,最后把前面阿诚给他喂下去的药也给吐了干净。

  
  

    “明台,快帮忙扶着你大哥。”

  
  

    其实不用明镜说,明台已经一个健步到了明楼身边,他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明楼,浑身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每次杀人或者看到有人被杀,明楼都是这般模样,他痛恨自己至今都如此软弱的内心,这样的慈悲善良不是他配拥有的。

  
  

    胃里的痉挛在他重躺回床上之后席卷而来,空荡荡的疼,他似乎还能闻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容不得明台多想,这样骇人的气氛就和那年如出一辙,只是那时的明楼一身是血的躺在小祠堂那冰冷的地板上。

  
  

    “姐,求求您别打了。”

  
  

    小小的明台被阿诚推进了祠堂,他在里面所见的情景岂止能用惨烈来形容,流泪震怒的明镜,忍痛颤抖的明楼。

  
  

    似乎是明台的声音让明镜恢复了理智,原本知道这件事,她打死明楼的心都有,可看到奄奄一息的明楼,终于还是动摇了。

  
  

    扬起的鞭子没再落下去,她颓然的跌坐在明楼身边,门外的阿诚不得进来,只能在外面重重的叩拜求情,希望明镜能够听见。

  
  

    “您索性打死他干净,让他这样吊着一口气活着,就和那些日本人审讯犯人一样啊。”

  
  

    苏医生的话很是刻薄,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对明镜这般说话,他实在无法容忍这样残酷的刑法。

  
  

    让他最为惊奇和不忍的是明楼竟然始终保持着清醒,他不想死或者不敢死,他怕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熬不住就睡吧,苏伯伯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的。”

  
  

    给明楼打了止痛针,苏医生俯在他耳边柔声说着,过了一会儿再看明楼,果然不再苦苦挣扎昏睡了过去。

  
  

    明镜被苏医生挡在门外,听着阿香抽抽搭撘的哭着,又看到阿诚头上还磕破了皮,心情更是烦乱,只好拉着他先去消毒上药。

  
  

    “等过两天你大哥好些了,我就送他出国。”

  
  

    “大姐,我想跟着大哥。”

  
  

    把阿诚搂进怀里,明镜难过极了,她不知道等明楼醒了该怎么面对他,可除了自己,谁还愿意管他呢。

  
  

    “那大姐就把明楼交给你了。”

  
  

    “是,大姐。”

  
  

    酥软的承诺熨贴着明镜的内心,也许尽快离开这里,对她或者对明楼都是最好的选择,她这么宽慰着自己。

  
  

    在明楼痛苦辗转的那几天,明镜不曾去看过,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直到明楼答应去法国,临别前一天,她见了明楼。

  
  

    明楼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明镜,小心翼翼的靠在她肩头,那时他浑身上下唯有一处是好的,那就是他的心,还是暖的。

  
  

    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一层阴影,连日来,上海各大报纸详尽地剖析了汪芙蕖的那场血案。

  
  

    76号人心惶惶,走路看见影子,也怕是有人跟在后面要杀他,太阳底下走不得,月光底下更是不敢走。

  
  

    梁仲春念着悼词,他涨红了脸,拼命梗着脖子,而这个人和这身衣服,这副表情,让汪曼春感到恶心。

  
  

    汪曼春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愿再和这群人浪费时间,出了门口居然有人在等她,她十分意外。  

  
  

    阿诚并不知道汪曼春什么时候会出来,他只知道,明楼让他等着,他就必须把人等到。

  
  

    等这个女人迈出76号大门的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因为此刻自己代表明楼,代表明楼的关怀。

  
  

    果然,汪曼春看见阿诚站那里,着实心尖一热,原来还有人在默默关心她,照顾她,注视她。

  
  

    “汪处长,我家先生叫我在这等您,带您回汪公馆。”

  
  

    “师哥在我家?”

  
  

    那天在76号分别,她已经三天没见明楼了,心道是明镜在外受了委屈,又拿明楼出气。

  
  

    “是,昨夜里就去了,忙着布置灵堂,先生说,出殡的时候务必隆重,所以,请汪处过去商量,筹备。”

  
  

    车缓缓启动,汪曼春隔着车窗看着两旁逆行急闪的树木,阿诚从不主动说话,她却很想听他说说明楼的情况。

  
  

    失去了汪芙蕖这座靠山,不仅让汪曼春感到恐慌,甚至对明楼产生了很强的依赖,可明楼,靠得住吗?

  
  

    “师哥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大哥那天回家后,身体不大舒服,苏医生让他静养。”

  
  

    似乎是话里有话,阿诚和明楼同样清楚这点,有些时候只要给出些若有若无的线索,汪曼春就能抓住不放。

  
  

    “一定又是你们家那个老女人打了人。”

  
  

    见阿诚沉默下去,汪曼春只当他是默认,想着明楼带着伤还替自己操心,感动不知不觉也变得更深了。

  
  

 大年初七,汪芙蕖出殡,明楼事先派人清理了街道,一路上都显得十分肃目,汪曼春却觉得这种仪式既隆重又从简。

  
  

    明楼按例陪汪曼春于庙堂之行,梵音绵绵,于香火缭绕中的那一套,彼此无需多言。

  
  

    看着汪曼春缓缓跪在蒲团之上,明楼注视着那忧郁而美丽的背影,心已麻木,早已习惯冷漠,早已习惯伪装。

  
  

    汪曼春无比虔诚,她从不祈求,如今却卑微一跪,只求能与身后的那个人长长守候。

  
  

    最终以明楼脱下外套,包裹起汪曼春,揽她入怀,而结束整个漫长的“葬礼”。

  
  

    对汪曼来说,这是汪芙蕖的葬礼,从此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对明楼来说,是两颗曾经相爱过的“心”的葬礼,从此身份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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